食物傳到異鄉後,常會因爲當地人的飲食習慣而做改變。比如:我在維也納的中國餐廳吃到的是符合奧國人口味的中式料理,我們吃來實在不道地,也不愛吃。只要東方臉孔,會炒幾道菜,價錢低廉、有門路者,都可以開個中國餐館。至於裡面廚師廚藝如何不是那麼重要,外在看板夠大、裝潢夠吸引人,ㄧ樣高朋滿座。並且最好是吃到飽,更是大排長龍。
返台任教的這些年來,發現音樂也會「當地化」,依當地人的喜好、品味、ㄧ些簡單卻片面的文字描述,就構成了我們所謂的「詮釋」。譬如說:永遠的「神童」莫札特,他的音樂都是像小朋友般,這才是「天真無邪」。殊不知德文的kindlich(如孩童般)及kindisch (幼稚)是不同的,千萬不要把「幼稚」當「天真」啊!更何況莫札特絕對不是天使般地無邪,讀過他的書信就知道,色情跟有些低俗是活生生的莫札特的另一個面相喔!而貝多芬也不是只有慷慨激昂、奮戰不懈,鐵漢仍有柔情,不少曲子中都展現了貝多芬的幽默與玩心不減。諸如此類,深受其害、蒙冤不白的還有巴哈、海頓、徹爾尼、舒伯特、蕭邦、李斯特、布拉姆斯⋯⋯類似這種三言兩語或ㄧ個名詞就要套用在這些偉大的靈魂身上,真的是無知且偏頗,因為這些人的偉大在於他們的心靈是豐富且多面,生命的感受力與自我實現超乎常人。
再則,音樂包含眾多元素,速度、爆發力只是其中之一,強弱的幅度也要視須要做「適當」的語氣之轉換或情緒的展現,不是只有馬戲團般地極端扭曲,或坐雲霄飛車似的瘋狂快感。雖然相對於規律化的日常生活,馬戲團的表演跟雲霄飛車都是感官的新鮮刺激,然而那是偶而的存在,不是天天上桌的家常菜。不自然的強弱就像矯柔做作般的說話語氣,讓人感到不舒服也不自在。而逐漸鈍化的敏感度似乎只能靠極端的速度與不斷的爆發力來掩飾內心深處的空虛與因缺乏自信衍生而來的不安,拼命地用加強或攻擊之勢,以證明自己在音樂中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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